为啥要去影院看一群F1真车手陪62岁的布拉德·皮特飙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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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然而詹周氏可不是戏台上的(de)熠熠红星,她是活(huó)在(zài)凄惨的现实世界里(lǐ),没有父母,没有任何关心她的人,没有负责的丈夫,没有真心实意的情人,什么都没有,最痛苦的又没有钱。她没有千万观众来替她同情,没有鼓励,没有帮助(bāngzhù),也(yě)没有看见詹云影作恶结果曾受到天罚,或受到法律制裁……社会上的人们就是(jiùshì)只知道在戏剧高潮时(gāocháoshí)发生同情或反感,而决不肯在戏情进展中予以注意或防范的。詹周氏知道如此,但是不知道何以如此,她缺乏知识。知识缺乏的人不一定也连带缺乏情感,她愤怒了。”
苏青1945年6月刊发在《杂志》上的文章《为杀夫者(shāfūzhě)辩》,借用“戏剧与角色、舞台与观众”的关系,论述“民国四大奇案”之一(zhīyī)酱园弄(nòng)杀夫案的当事人詹周氏的生活,剖析她犯案的社会根源,斥责看客(kànkè)事不关己的瞧热闹心态,请求法院根据她的实际情况量刑。有趣的是(shì),以该案件为蓝本创作的电影《酱园弄·悬案》,导演陈可辛也用了“戏台”意象,以新颖的角度完成了对真实历史事件(shìjiàn)的重述。
《酱园弄·悬案》以侦破奇案、审判詹周氏为主线,辅以詹周氏的闪回、其他(qítā)人物命运变化来推动叙事。影片整体偏阴暗的色调、对比(duìbǐ)意味强烈的风格化构图、捕捉人物面部表情的特写镜头、血腥暴力甚至带有(dàiyǒu)奇观色彩的画面等,虽让观众(guānzhòng)感到压抑与不适,却也为叙事提供了有效(yǒuxiào)服务。
鉴于对詹周氏(zhōushì)的(de)审判横跨(héngkuà)汪伪时期、解放前、新中国成立后三个时期,故而片名中的“悬”,指的并非(bìngfēi)“悬疑”,或案件带有“悬念”,而是对此案的审判“悬而未决”,一度“悬置”,并以此带出乱世动荡、人心叵测。
拉开(lākāi)时代大幕,陈可辛通过展示(zhǎnshì)詹周氏、薛至武、西林、王许梅、张宝福等(děng)人物在(zài)各自的人生舞台上,所饰角色、所处位置、所拥有观众数量的变化,探讨特定历史时期的女性议题,以及时代风云、舆论力量等对于个体命运的影响与塑形。
影片伊始,詹(zhān)周氏(章子怡饰(shì))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,趁着夜色提着皮箱走下楼梯,穿过弄堂来到黄浦江畔,将皮箱丢进(diūjìn)水中。房间地板上的血透过木质天花板的缝隙,滴到楼下的算命先生宋瞎子(易烊千玺饰)脸上,但他没作理会。阳光下,满脸是血的宋瞎子引来路人尖叫,1945年3月(yuè)20日深夜发生的詹周氏杀夫事件曝光(bàoguāng),丈夫詹云影(王传君饰)的尸体被她在房间里大卸八块,不见的头颅(tóulú)已随皮箱沉入水底(shuǐdǐ)。
干脆利落的开场,让时间从黑夜骤然跳到白昼,杀夫者(shāfūzhě)詹周氏(zhōushì)的形象,以及她身处的时代和时代中的众生相,都清晰显现。那时,日军(rìjūn)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败退,依附日本的汪伪政府出现垮台迹象,各色人等为了生存,或主动或被动地调整人生(rénshēng)舞台的区域(qūyù)和在生活中扮演的角色。
众多汪伪政府官员做好了另谋出路的准备;某杂志社的副主编(尹昉饰),用十根金条贿赂警察局副局长薛至(xuēzhì)武(雷佳音饰),为的是让薛至武把身在监狱的主编吴玲(wúlíng)(沈佳妮饰)弄死,自己好取代她的位置;王许梅(杨(yáng)幂饰),作为男性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入狱之后(zhīhòu),利用自己的智慧、美貌与(yǔ)身体(shēntǐ)展开自救,既通过与狱卒康忠良(康春雷饰)的权色交易,成为狱中享有特权的“大姐大”,又用金钱收买外国(wàiguó)修女嬷嬷,期望从她那里得到可以免除死刑的怀孕证明;西林(赵丽颖饰)是以苏青为原型的作家,敢于通过撰写文章、排演文明戏表达犀利观念,但她只在独处时(shí),才会展示(zhǎnshì)真实的短发造型,与外界打交道时,就(jiù)会披上女性气质突出的假发。
比较特别的是薛至武与詹周氏。薛至武认为无论是谁统治上海,都需要(xūyào)他来维护秩序,不肯改变他的角色形象,近乎偏执;詹周氏一直是生活的配角,作为孤儿,她的命运先由养父母主导,再由养父母给她找的丈夫詹云影(yúnyǐng)决定。身份地位悬殊的两人因杀夫案(fūàn)产生关联时(shí),胜负似有定数,但随着(suízhe)西林、王许梅等人以及舆论的介入(jièrù),女性意识在詹周氏体内逐渐觉醒,她要从配角变为主角。
薛至武用手电筒的强光照过去(guòqù),躲在(zài)房间角落的詹周氏一脸惊恐地看向(xiàng)他,面容惨白,眼睛布满血丝。这是詹周氏进入观众视野的首个正脸形象。当薛至武押着她走向人群,观众进一步看清她脸上(liǎnshàng)的疤痕、残缺的眉毛、不整齐的牙齿和绝望的表情。
这样一个形容枯槁、惊魂不定,身高一米六几的瘦弱女子(nǚzǐ),如何杀掉身高一米八几的“大块头(dàkuàitóu)”丈夫,又为何杀夫?观众即使了解原案(yuánàn),大概也会心生这样的疑惑。但片中,薛至武和大多数公众对她的动机并不在意。谋杀亲夫天理不容的时代,秉持男尊女卑(nánzūnnǚbēi)观念的他们,只(zhǐ)看到她对男权的公然挑战,只想(xiǎng)到她身后一定有一个奸夫,只想看到她尽快受刑(shòuxíng)——薛至武是为证明手中的权力牢不可破,看客是想让生活增添些许刺激。
当薛至武以居高临下的(de)方式审问、殴打詹周氏时,她(tā)想起以同样的方式痛打她的詹云影(yúnyǐng),警察与(yǔ)丈夫的形象,在只能处于低位的她眼中合为一体。权力机器的暴力、男性个体的暴力,以及看客身上体现出的社会的暴力,形成合谋。
詹周氏(zhānzhōushì)(zhōushì)紧紧握住薛至武的手臂反抗暴力,虽令薛至武感到意外,但对观众而(ér)言逻辑合理。詹云影与她(tā)结婚前,虽流露柔情,但婚后逐渐暴露残暴冷漠的大男子主义面目。嗜赌如命且屡赌屡输的他,动不动便对詹周氏拳打脚踢发泄怒火,而在把家底输光、詹周氏借(jiè)无可借的情况下,他也不允许她抛头露面,禁止她外出做工。不肯忍受肉体与精神双重折磨的詹周氏,为了活下去愤而杀夫。同时,迷信的她为了永世(yǒngshì)摆脱詹云影的纠缠,按照宋瞎子(xiāzi)给她的“指引”,让詹云影身首异处,并将他无头的尸体分割。既然为了活下去敢于杀夫,她也就(jiù)敢于反抗薛至武的暴行(bàoxíng)。
但(dàn)这些行动,是由目不识丁的詹周氏的求生本能所催生的。正因为她如苏青所言“缺乏知识(zhīshí)”,她才会在薛至武谎称找到了詹云影的头颅时吓破了胆,打算(dǎsuàn)对他言听计从。
西林为她写的(de)辩护文章,让(ràng)詹周氏的内心强大起来。这篇经王许梅之口传入她耳,并被(bèi)她铭记于心的文章,在舆论层面也激起了公众对她的同情。西林笔下类似“千百年来,这个世界一直属于那些刚愎自用的大丈夫,愿今天的女性不要屈服,不要让他们得逞”的话,与苏青摆事实(bǎishìshí)、讲依据、给(gěi)建议的文字相比,有些像口号,但詹周氏首先需要的,何尝(hécháng)不是口号的激励?
心里生出力量(lìliàng),才有勇气前行,才能让她与在新时代成为阶下囚的薛至武,隔着监狱栅栏平等对峙(duìzhì)。而事实上,苏青的文章存在把(bǎ)詹周氏视为(shìwèi)精神病人的遗憾笔触,而电影中的詹周氏,只是一位命运被男人意志决定的正常女子。
詹周氏改命是历史事实,也是时代(shídài)夹缝中的特例。
对(duì)詹周氏(zhōushì)说“想活(xiǎnghuó),就要自己想办法,不惜一切”,并且照(zhào)这句话践行的王许梅,并没能如愿以偿地活下来。王许梅,其实像片中的许多人一样,一直在被无常的命运捉弄。张宝福(李现饰),虽然没有与詹周氏一起(yìqǐ)犯案,却因给她介绍过工作,被薛至武当作奸夫和共犯严刑拷打、屈打成招,而他借机逃下囚车时,被一辆疾驰(jíchí)而来的汽车撞死。
这是影片(yǐngpiān)的残酷,也(yě)是陈可辛的清醒,让人想起他在《双城故事》《甜蜜蜜》《如果·爱》《投名状》等作品中,对于时代与个体命运(mìngyùn)、生命与死亡突至议题的处理。
时代热衷怎样的戏码(xìmǎ),几乎没有人能(rénnéng)真正参透(cāntòu)。就像西林排演的话剧《娜拉(nàlā)出走(chūzǒu)记》正在热演,詹周氏杀夫案一出,马上就被根据该案件改编的同名话剧抢去(qù)了风头。而之前那些去看《娜拉出走记》的众多男性观众,走进剧场的目的,也只是为了一睹西林的美貌,而不是要对鲁迅在《娜拉走后怎样》一文中说的“娜拉出走后,不是堕落,就是回来”来番深究。
(来源:北京青年报(běijīngqīngniánbào)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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